亡语者。

故事俱赋予戏说。

忘乡(郭楚,是语C视角,介意勿点)


—“楚哥…什么是轮回?”


郭长城的睡前问题总是独出机杼。

之所以能得出这么个结论,也是源于经验学:一种每在时近入梦的前一秒,被他所提出的“哲学系问题”驱散了睡意的真情实感。

要说在那一秒不想抽了他的脊髓煲汤?那绝对是因为想到了“可持续发展”的战略方针。

留得青山在,岁晏有余粮。


况且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提地一无是处,好比说眼下的这个。


轮、回。


单纯从字面上讲,这无非是玄学总纲下的一个理论定义罢了。

就算把理论上升到实践,可切身体会过这两个字的人对于实践的过程也不会抱有印象。

对人而言,轮与回则更接近于更与替。待他们饮罢忘忧履过奈何,便是过往如新何景似旧。

就像赵云澜这辈子讨厌着圆的东西,但吃炸果的时候还是会把最大的那个圈夹走一样。

生人尚且健忘,遑论那些老鬼。


于是也由衷地觉得,就算给他解答完这个问题,但到最后,还是会变成一席废话。不过叫他这一问,倒勾起了不少往事。



当是时,天下纷纭多故,水旱交擘,吏贪将弱,盗贼滋炽,为君者却仍建醮修斋侈行土木。诸臣为逢迎上意相率取香觅宝,搜刮盘剥致得户户室如悬磬。百姓不堪重负终揭竿义起,而自己亦是在那时,入伍了乡闾义军。


义军,本便是自民间纠集,一呼百应基数庞沛,又大多出身贫寒对朝廷积怨已久,加之庙堂靡弊积重难返并无良将御敌,一时间——势如破竹,捷报频传。


然,许是国不将亡,朝不将颓,山河未至易主时。昏帝梦醒筑坛拜将,檄文招安恩威并用,几番手段施展,竟也真叫他请得将帅,敢驭军平乱济师州府。


正所谓“民营不敌国有”,自那之后,势胜转衰难以为继,终是未能再兴。不过数月,原本的万马千军或被收编或被围剿,最后,也只余下三股残营,已是兵微将寡不足为患。

可高位者势要力除乱党以儆效尤,直逐我等至边野,以烈油乱箭镬焚至死。


眼睁睁见同营弟兄火势蹿躯被烧至血涸,正欲再进一步,却为流矢所遏。眦目仰眺,不过稍稍想到那些官吏在我等身殒后所现之嘴脸,便觉激忿难平,怒恨难消,恶气膺怀窒喉,自箭林中拔足提剑长指京畿。


“庸君!我等何罪之有!”


一声箭啸没止于胸,杂音骤息。


——这便是…死吗。



醒来时发现眼前所立者,正是被那昏君所举的“玄门”之人。而后方知:他一心所寐之“长生”,倒也并非俱是空想。只是纵来有法,代价却也不菲。天资铺底机缘襄助,再合八字阴阳与死前种种,以千换一还须全凭造化。


而当年征战厮杀的焦土荒野,今时已复绿草如茵。


倘若我能以这等样貌重归于世,那他们是不是也……


却没曾想这一切,都叫一骄横小儿给付之一炬。


你这劣童,百死难恕!



“楚哥…疼……”

遽然回神。


低头掠看一眼,竟是不知觉间将他一侧的臂膊捏出了青紫,倏松指掌。


……


“楚、哥?”


他完全没在迁怪自己的失手、走神和沉默,从那张脸上,只读出了担心与等候得到答案的期许。


你这家伙。

就算是完全无用的知识也这么愿意刨根究底么。


便想起了被地府定罪之时,得悉当年行伍同袍已如序安排到投胎的行列,他们生前虽充当军兵,但也是奉令行止未有犯奸作恶,已被慨免苦役,也并未因自己投身尸修而收受牵连。

而那天,正是发往福地日。


遂向阎官申领了一炷香的赦期,并允下之后绝不再同地府强抗。


遥看着那一位位从轮回台投下去的故人身影,笼在他们前路上的烟云熠彩生辉,仿佛昭示着他们的将来当可安吉善终。


“原来轮回道,便是这样履。”

转身接铐自缚,振衣阔步。


虽与他们昔年栖草共卧,如今阴司聚首不识,但尔等悉投良胎,也不枉我困宥于这朽躯汲汲营营过,再会之期。


此不正是,圆满么。

是该放下了。


可惜,在酆都下狱,唯缺盏酒替汝等践行。


“楚哥?”


况且这会儿现世之中,还有一狗崽子在翘首待答。

阖眼复睁,伸手轻覆在他被掐变色的伤处,打圈慢揉。



“轮回就是…只要有人活着记着,何时再见,都不算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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